第85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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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徐国公世子已经被禁足,明面儿上是不能出徐国公府的,所以他当时派了得力手下徐胜徐山去查这事儿,可就算是两家都派了人出去查,也什么都没有查到。
六娘子现在是连这孩子没了都不晓得的,白芷又哪里敢告诉她,那孩子的尸首都被人给劫了,如今下落不明呢?
萧明漪昏睡的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并不晓得自己的孩子没了,也不晓得自己已经与谢育和离,更不晓得自己已经嫁给了她心中的那个人。
“白芷,你别一直哭……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呢?”看着白芷不说话只是哭,萧明漪心里头也有些慌。
这时,高澄推门进来了,看到萧明漪醒过来,三步并两步就往床前走:“六妹妹,你可总算醒过来了!”
萧明漪看着高澄,更茫然了。她从前是给阿澄哥哥写过绝情信,说好两人从此不再相见的,这阿澄哥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又怎么会与自己同处一屋呢?
“阿……世子殿下,您为何会在臣妇寝居,这……这于礼不合。”虽然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但萧明漪有自己的原则,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情感,这个时候她是不应该与高澄呆在一处的。
高澄苦笑着道:“六妹妹,如今于礼也是合的了,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世子妃了。”
萧明漪听了这话,方才还斜斜倚在一边的身子立刻就坐直了:“阿澄哥哥,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那是塌天大祸!”
高澄坐在了床边,握住了萧明漪的手道:“六妹妹,如今不比从前,你已与谢育和离,也已经嫁进福王府了!”
萧明漪睁大了眼:“什么?这……这是……我,我睡了多久?这些事情,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这中间到底……”
她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腹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萧明漪那样看着高澄,高澄忽然就不晓得怎么和她说了。他明白萧明漪对谢育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但是她对那个孩子却很是重视,重视到因为这个孩子,她都消了与谢育和离的心思,生了与他安稳过这一生的想法。
那个孩子对萧明漪的意义,太重大了。
他到底要怎么和她说,这个孩子已经没了,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呢?
高澄叹了口气,道:“六妹妹,你听我说,你已经昏睡了快半年了。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你听我慢慢和你说……”
萧明漪最关心的就是那个孩子,所以她什么都不想问,只想问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高澄知道萧明漪的心思,所以即使再艰难,他也还是得告诉萧明漪,她和谢育的孩子,已经没了。
“六妹妹,那日你吹响暗哨之后,暗卫的确是及时赶到了,可实在是因为前头拖的时间太久,所以那孩子……没能保住。”
萧明漪听了,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这个孩子明明刚刚还在这里啊,怎么她一睁开眼睛,她的孩子就不见了呢?对于萧明漪来说,她的确不过是睡了一觉,可是一觉醒来,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因为这孩子没了,小九儿怕谢家照顾不好你,于是就将你带回了萧国公府。而后,姑父便向圣人求了你与谢育和离,后来,后来我便去萧国公府,向姑父姑母求娶你……”
萧明漪根本就没有注意高澄后来说的话,她现在脑子里全是高澄的那一句“孩子没能保住”。
“阿澄哥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刚刚还在这里啊,我刚刚还能感觉到的!”萧明漪眼睛睁得很大,里头写满的都是茫然。
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没了,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孩子已经没了。
高澄看她这个样子,忽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萧明漪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那个孩子,除了和那个孩子有关的事情,恐怕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但她必须要接受现实。那孩子确确实实已经没了,就算他说再多的谎话,再想要瞒着她或者给她编织出一个怎么样的梦境,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她总有一天要接受这件事情的。
早接受总比晚接受好,孩子已经没了,可萧明漪还有接下来的人生要过,她总不能因为一个不可能再活过来的孩子而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所以高澄扶着萧明漪的肩膀,将她扭向自己:“六妹妹,那孩子……半年前的那个晚上就没了……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当时小九儿、徐国公世子他们都是在场的,也都看到那孩子是确确实实没有了的。
你如今这样,就是那孩子在天上,看了也不会安心的,他如何舍得让他的阿娘如此难过呢?”
萧明漪看着高澄的样子,终于知道,她的阿澄哥哥不是在与她开玩笑,她的孩子,是真的没有了。
萧明漪的眼中终于溢出泪来,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在往下砸。她方才只是因为太突然也太震惊,所以下意识的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她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她就算再不愿意接受,那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她终于接受了,她怀胎十月的那个孩子,已经没了。萧明漪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可是这泪水还是没能被止住。
一边的高澄看着也很是心疼。可没办法,这是萧明漪必须要经过的一个阶段,这是她必须要面临的东西,所以她只有靠自己熬过去,再无别的办法。
他所能做的,只有在萧明漪哭泣的时候,将她揽进怀里,给她足够的支撑,足够的力量。
而当萧昀漱收到消息的时候,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便往福王府赶。
半年啊,她的阿姐在床上昏迷不醒了整整半年啊。
萧明漪与萧昀漱的姐妹关系,本就比建康城中大部分世家娘子之间的姐妹之情都要更加深厚,因为萧国公府统共就只有两位小娘子,萧明漪向来又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极好,一母同胞的姐妹也没有什么尔虞我诈的时候,所以关系自然是极亲近的。
萧明漪昏睡的这半年,萧昀漱少有开心的时候。若不是徐霁日日开导,和她讲笑话逗她开怀,那腹中的孩子说不准都要受到母亲这样情绪的影响了。
萧昀漱甚至一度担心,她的阿姐会不会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可她常常一冒出这个想法就立刻否定自己,生怕因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到时候阿姐真的就醒不过来。
还好,现在萧明漪醒过来了,不然萧昀漱还不知道要难过多久呢。
当萧昀漱与徐霁往福王府赶的时候,萧国公府的其他人也都在往福王府去。
长公主在马车里不断的落泪,她是真的害怕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没了,萧国公则坐在一边,揽着长公主,不断安慰她,给她拭泪。
于长公主而言,萧明漪是她的长女,她生下长子萧映淮之后,看到当时的显元皇后生下的庆安公主,羡慕极了,一心就想生个女儿。
后来萧明漪就这样来到长公主的生命中,所以萧明漪对长公主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她没有像其他人家家中那样,对最大的孩子寄予厚望,对最小的孩子给予宠爱,而对处在中间的孩子十分忽视,完全放任自流。长公主对萧明漪这个不大不小的孩子,也是爱若珍宝的。
或许是因为长公主年少时就失了母亲,或许是因为她一共就只有三个孩子,总之,这三个孩子对长公主而言,都有很重要的意义,失了哪一个,都是不行的。
昏迷多日的萧明漪终于醒来,长公主激动地甚至想昭告天下。
萧家一大家子,除了腹中胎儿月份过大的高泌留在了萧国公府没有来,其余都到了个齐全。
其实高泌也是想来看看萧明漪的,只是她的月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若是被马车给颠的受了惊,那反倒不美,所以萧映淮将她留在了家中。
几个人到了福王府之后,更是一起都往萧明漪寝居那边去。虽说这下一辈的三个人早已经各自成家,但又似乎永永远远都没有分出这家,似乎永永远远也都是一家人。
说似乎都不恰当,他们的确是一家人。
当一堆人围在萧明漪身边的时候,刚刚平复下来的萧明漪又哭了起来,反倒是刚刚哭的最凶的长公主不哭了,她揽着女儿,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一切都有阿爷阿娘,都会过去的。
长公主的怀抱给了萧明漪无穷的安全感,萧明漪也再次有了放声大哭的机会。其实爷娘给的安全感和丈夫给的安全感是很不一样的,尤其是对刚刚成婚的夫妻而言。尽管萧明漪与高澄有着多年的情分,可真到了出事儿的时候,萧明漪的第一反应还是到爷娘那里诉说。
这是人的天性,没有法子。虽说萧明漪与高澄青梅竹马,但实际上做夫妻的时间,根本是没有的。所以解决小事儿,高澄来或许可以,但若是到了那样的大事,就还得是做爷娘的来劝慰,来解决。
主要还是萧明漪与高澄还算不上真正的夫妻,做夫妻时日久了,丈夫给的安全感才能超过爷娘给的,到那个时候,萧明漪也才能真正和高澄成为新的一家人。
“阿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呜呜呜……这孩子本来还好好的哇……”萧明漪方才虽然也哭了,但那哭其实是压抑的,现下见了自己的阿娘,她才终于没有遏着自己,哭了个痛快淋漓。
长公主心疼地抱着女儿:“小六儿不怕,这孩子……孩子的事情阿娘一定追查到底,绝不叫这孩子不能瞑目。小六儿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然又如何能替那孩子讨回公道?”
萧明漪听了,心中忽然就响起了一道惊雷。她方才一直在难过这孩子没了,根本没有考虑到别的,但长公主的一席话却提醒了她,这孩子不是无缘无故就没了的,这孩子是被人害了的。
萧明漪神色一变,萧昀漱就知道,她的阿姐已经意识到了那个问题。
“阿姐,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说萧昀漱几乎已经非常确定,就是谢胥害了萧明漪,但她却不能有意引导萧明漪,不能直接问是不是谢胥对她做了什么。
万一真不是谢胥,也不能就那么冤枉人。而且假如真冤枉了谢胥,后头的麻烦事才是真正多,若有人说他们做世家的欺负寒门出身的,她们就算本来有理,那也得变得没理。
“我只记得那日我是与阿胥说话的,我是看着她那些日子总为潘家的事儿烦心,那个样子又是不想让别人晓得发生什么了的,便叫白芷凌霄她们都回自己的屋。
可她们走了之后阿胥一直在说是我害了她,很是愤懑。后来我不小心摔倒了,只觉得肚子很疼,约莫后来是落了红,反正肚子一直都坠坠的……
啊,是阿胥,是谢胥害了我的孩子!因为身边的人都不在,所以我便想叫她去喊人来,她从前看上去是个很和顺的小娘子,可我不晓得她那晚是怎么了,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不愿意去叫人。
我瞧她不对,便想自己喊人,只怪我没有警惕,将人都支走了,所以我怎么喊都没有人来。
她还把我往屋里拖,不过也多亏她把我拖到屋里,我才能拿到暗哨。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做什么别的了,我吹完暗哨,就晕过去了。
醒了之后,我就在这里了,阿澄哥哥就说我的孩子没了……”
萧明漪一句一句说,旁边的人的心也就像被针一下一下地刺似的。
他们这些人听着都觉得疼,更何况当时的萧明漪,这一切都是她是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她得多疼啊。
不仅是身上疼,心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