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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先生就那么愣愣地瞪着看着苏瑶,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瑶出了门去,让朱青立好字据,而后便拿回来,让那老先生签。
老先生却是将苏瑶双手捧上来的笔一扔,梗着脖子,像只长颈鹿似的,大喝一声:“不签!”
不签?他撕了契书和欠条,让顾家蒙受这么大的损失,居然想赖账?
“老先生,我是敬重您,也感激您在顾家做了这么多年,但是这些该付给您的工钱一分没少,顾家没欠您的钱!”苏瑶说着,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两个学徒,探进脑袋来偷听。
于是她背着手,走到大门边,继续道:“可是先生您却无端地撕了上万两的借条契约,那就是您欠着我们顾家,您说,这个字据,您该不该签?”
苏瑶转头,坚定地望着这老先生,目光里俱是压迫。
门开偷听的小学徒生生被这一句吓得后退了几步,没有再听。
蘅芜斋中,资历最老的要属这个老先生了,比朱青还来得早,平时就连朱青都不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再加上他背后还有章翰林,俨然成了这蘅芜斋中的老大了,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吼过!
“你……你这个后生,你……”老李站起身来,颤抖地指着苏瑶,大喘着气。
对倚老卖老的人,苏瑶也不会软。
“老先生,若是您执意不签,那我这个后生便只能带着您去见官了!”苏瑶上前一步,目光迎了上去。
“你敢!”
“我怎么不敢?”苏瑶在老李面前来回走着,缓缓地迈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撕了借条契书,那收不回来的钱,就该找您!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你以为你背后有翰林,便谁都奈你不何?”
苏瑶更进一步,怒目盯着他的双眼,几乎要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盯出一对洞来。
“您不要忘了,我们顾家也是侯府,四世三公之家,到时闹到金銮殿上,您看皇上会怎么裁夺!”
老李略一思索,目光渐渐沉下来,也放下了手。
这帮老人,就是以为苏瑶是个小姑娘,好欺负,吃准了她不敢带他去见官,所以才敢闹出这么一出。
可是苏瑶可不是个怕事的,也不是个喜欢卖人情的,在苏瑶所受的教育中,所有的生意,必须按契约来!
苏瑶见这老先生的态度软下来,她便去捡了那支被他扔掉的毛笔,重新端端正正地呈上,道:“老先生,请您签字吧!”
老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终究拿了那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
签了这张字据,今日所遭受的一切损失便都由这位老先生来负责了。
其实他已经这把年纪了,苏瑶没指望着他能还清,只要能让他签了这字据,让众人知道自己对这项变动的决心,她便心满意足了。
毕竟,清理好门户,将受益百年,绝不是万把两银子能衡量的。笔趣阁.dzshuo.
苏瑶将这字据叠好,放在袖子里,便欲出门去,走到门口,她回头望了一眼正瘫坐在雕花木椅上的老先生,道:“您可以继续在蘅芜斋做账房先生,只是以后莫要再在这样的事情上强出头了!不要被人当了刀子使!”
那老李咬了咬牙,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要安享晚年之时,还能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瑶再回到顾府时,她处理老李这个老账房的事情便也传到了赵袖宁的耳朵里。
就是她给那些个来顾家求情的妇人们出的主意,让她们去求老李的。
谁成想,这老李平日里看着威风,连她都敢顶撞,今日却是败在了苏瑶那个小丫头手上,看来也只是外强中干的。
接连两次失手,赵袖宁心里急得很,将一个正在绣的花儿用剪刀划破了。
看来让顾家出点儿事儿,让顾家祖母弃用苏瑶,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既然如此,不如低一低头,去求求祖母好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房中,憋得慌,手上没有权,心里又不安的慌!
于是她便托那正在她院子里的几个顾家祖母派去看管的婆子去禀告祖母,说自己要去求见她,有事儿需要同她说。
她使了好些银子这才使动了这些顾家祖母的仆从,而后,顾家祖母便让人带她到春暖阁里来。
赵袖宁一来便扑到在顾家祖母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道:“祖母,您好歹可怜可怜袖宁,让袖宁出来吧!卫风本就喜欢住书房,这回我被禁足,鲍家的,秦家的几个婆子日日夜夜守在外头,卫风就更不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拭泪。
“是啊,祖母,您就饶了大夫人一回吧,大夫人平日里也没什么错处,就错了这一件,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就原谅了大夫人吧!”原本正给顾家祖母按摩的喜鹊也跪了下来,替赵袖宁求情。
顾家祖母到底与二人有极深的感情,便摆了摆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喜鹊这便去将赵袖宁扶起,同时递给她一个眼色,赵袖宁会意,老太太这是也心疼了。
“坐吧,”顾家祖母淡淡道,话语明显比之前生疏了许多。
赵袖宁这便坐在下首,揩着眼泪,道:“祖母,袖宁知道我让您失望了,但那也只是一时糊涂,祖母,您就原谅了袖宁这一回吧!”
顾家祖母看着茶几,并不答话。
实在是赵袖宁这些事情做得忒不光彩了些,哪里像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倒像是市井人家出来的下九流,一点儿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所以顾家祖母对她,确实是失望。
赵袖宁见她不语,正愁得无法,恰好莺歌端了药来,道:“老夫人,您该吃药了。”
“我来,”赵袖宁立马上前,将那碗汤药端在手上,轻轻搅拌,细细吹拂,顺势坐在了炕几旁,舀了一勺递到顾家祖母唇边。
顾家祖母看了赵袖宁一眼,终究递过唇去,轻抿了一口。这一下,赵袖宁方笑了,又哭又笑道:“祖母还不嫌弃袖宁,袖宁……”说罢又哽咽起来。
“行了,你知错了便是了,喜鹊说得对,年轻的时候,哪个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顾家祖母轻声道,这便又抿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