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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大荒山脉的云雾消散以来,平安镇终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个阴雨天,按理说这冬天大冷天的,再加上夹杂着冰碴子的雨点,狠狠刮在人脸上的痛感,大部分人是窝在家里围着炉火烤手烤脚的,但是公子此刻却骑在马上,感受那一阵阵风如刀子一般狠狠划过脸颊,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没别的,可以回去了。
之前自己对那便宜母亲的观感一直都是不错,虽然心机有、手段也有,但是起码本质上还是一个好人……大概。
但是自那天把自己叫到房间里去,专门给自己展示了一下从秘境中得到的机缘,以及那恐怖的瓷娃娃,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发现自己并不能理解他的母亲了。
那什么问心湖的湖水是干嘛的?是给谁用的?用了以后有什么后果?那瓷娃娃又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母亲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他一概不知。
唯一知道的便是他那母亲看向自己的怜悯目光。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躲着她,直到今天才和母亲请了安之后得到了一句冷冷的准备回去,他的心情可以算是比那阴雨天更加的阳光明媚了。
人心情一好看什么都顺眼。
比方说那个街边卖豆腐的小摊儿,摊主分明便是个布裙木钗的普通女子,一张圆脸儿还算得上有几分可爱,但隐藏在麻布衣裙下的窈窕身段,确实让人目不转睛。
发现公子愈在看她,那女子便赶紧移开目光,低下头小碎步跑进店铺里去,直到此刻,公子愈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胡作非为了。
不如在回去之前……
轰隆,一声闷雷自云层中响起,那阴沉的云层,带着铅灰色的压迫感,仿佛就在人头顶三尺之上,这声闷雷也仿佛在耳边响起,惊的公子愈是一个机灵。
如今的头顶上满是阴云,也不能看太阳判断如今是什么时辰,如果自早上自己便骑上马出门溜达的公子愈也知道此刻时间已是临近午时。
还是安分点儿吧。
也许这声闷雷就是在给自己提醒的,这临了就要回去了,你可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再耽误了行程,自己那便宜母亲不知道又会弄出什么样的惩罚来糟践自己。
想到那女人的手段,公子愈机灵灵打个寒战,心里比身上更加寒冷,原本的刚刚冒出头的龌龊心思也随着这个寒战一并消散了。想到这里,少年轻轻打了打马鞭,调转了马头准备回客栈里去,其身边不远处远远跟着的几个黑甲兵士,此刻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之前是逆风骑着马,让人感觉脸庞有刀子般刮。现在顺风而骑,似乎觉得马蹄都轻快了不少。
走至街角,公子愈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去。远远看着的卖豆腐的小摊儿,总感觉那个小摊儿比其他地方更加阴沉。
可惜了那摊主的窈窕身段。
按下那本不该有的龌龊心思,少年骑马转过街角,也成功的将那豆腐摊儿中的一道阴沉目光给彻底避过了去。
那目光主人正是一身穿黑色道袍的青年,眉梢下坠,目光阴沉,手中黑色的拂尘便懒懒散散的搭在肩膀之上。另一只手摩挲着自己没有胡须的光洁下巴,勾着嘴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那少女将一盘子刚刚弄好的豆腐放在青年面前,盘子与桌面碰撞发出的一声轻响打断了青年的思绪,抬头似笑非笑的瞄了少女一眼,青年开口道。
“刚才你那腰身倒是扭的欢快啊……”
那少女闻言便是腿脚一软,堪堪扶住桌边这才稳住身形。两只手紧紧攥着桌边儿,骨节都有些发白,其目光却是不敢与那青年相撞,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蹲在桌边瑟瑟发抖。
青年手中的拂尘散发出一股欢快的情绪,凭空跳将起来,却被那青年一巴掌扇了回去。
“安分点儿。”
徒手将桌前豆腐抓了个稀碎,一点一点蘸着碎末往嘴边送,青年也不理会那散发出一种委屈情绪的漆黑拂尘,自言自语道。
“按理说只要给一个祭品便能换回大哥的三分灵觉,但是怎么牵扯到你身上便搜寻不到大哥的半点踪迹了?
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大哥的半分神魂踪迹,也不知道留你一条命是对是错,青年背后的逆八卦微微发亮转了几转,而青年也将最后一块豆腐的碎末放在口中,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粉末拍掉,抬起头对着少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你又多了三天寿命,开心吧!”
那温暖笑容与青年气质格格不入,两者结合在一起竟是发出了一种诡异的感觉,没有直面青年笑容的少女,才能感受到那其中蕴含的鬼气森森,少女点了点头。似乎这点头的动作便用劲了其全身的力气,直到那青年起身离开座位,晃荡着拂尘吊儿郎当的不知往何处去了,少女才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这青年的恐怖只有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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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队人马正顶着凛冽的寒风,一身尘土的走进了平安镇的大门,打头的那个高壮汉子背后背着的黄木大弓极具标志性,而其背上的两只獐子还有左手提着的一串野鸡野兔无一不在标志着此人是一等一的好猎手,一行九人大多都是魁梧的汉子,唯有两人身形略显矮小。
最中间的身影整个人都瑟缩在一团阴影之中,宽大的袍子遮住了其大半的身躯,就连那面庞也是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之下,时不时探出的左手上面布满着狰狞的扭曲疤痕,
一行九人虽是寒风凛冽,但却是有说有笑的大踏步往那收野味儿的酒馆走去,众多猎户都有自己相熟的酒馆,老客户自然有的是,一个地方便下了一个人,谈谈价钱喝两口小酒暖暖身子,如此这般走了五六个地方,原本庞大的队伍也就剩下了两个人,
廖大和那裹着厚实毯子的少年,
此时的猎户已是卸下了一身的猎物,怀中的钱袋和挂在腰边的酒袋皆是饱满了不少,此刻和少年走在寒风之中昂首挺胸的样子颇有些兜里有钱便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跟着廖大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家豆腐摊儿的面前,少年看到了那收拾桌子的圆脸少女,隐藏在袍子下面的目光,在那少女脸上的泪痕处一闪即逝,凭直觉白故已是感受到了这家豆腐摊儿上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小先生,小先生,到了……”
白故回神,看着廖大指着豆腐摊隔壁那家有些破落的屋子,压着嗓子道了一声谢,但是看的廖大没有走的意思,便站稳脚跟看着他还有什么话说。
廖大搓了搓手,原本高大魁梧的身材在一瞬间便缩成一团,远远看去仿佛一团大毛球一般,
迎着白故的目光,廖大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小先生,按理我是不该多嘴的,但是此地确是那姓陆的小子家没错,但是好像自那什么时候以来,陆小子便整个人都不见踪影,而且他家里原本应该没什么人的却频频发出奇怪的叫声,还有那两人多高的影子一闪而过,最近镇上的人都在说这个事儿,您要是不嫌弃……不妨去我们家住,也比这个地方要稳妥许多。”
看着廖大那憨厚的脸上满是些局促和焦急的表情,饶是多疑的少年此刻也是放缓了心神,
“廖大哥,小子原本便身无长物,被你们所救已是心怀感激,又哪敢叨扰大哥,我与那陆韭兄弟乃是旧识,此刻他家里不知有何鬼怪之说,我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是胸中自有浩然气,鬼怪皆是不得生,若是真有什么鬼怪的话,小子便帮他一并去除了,到时我那好友见我不请自来的不满应该也会有几分削减吧。”
你也知道你是不请自来呀!
廖大心底腹诽,但是眼前这少年确实将陆韭身上每一个细节都说的一清二楚,再加上陆韭这房子里确实没什么东西可偷,眼前少年身上的书卷气又做不得假,自己心肠一热便带他过来了,临了到这儿才觉得有几分不妥,最后这番话便是廖大的最后一次挽回的尝试。
间少年并不认同,廖大反而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着少年拱了拱手道,
“小先生,那我便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便沿着主街往前走上三个街道口,右边第四户便是我家了。”
白故点了点头道
“那到时可得麻烦你了。”
“嗨,不麻烦不麻烦。”
廖大摆了摆手,原本瑟缩的身子一瞬间又高大了起来,狠狠灌了一口酒后,廖大昂首阔步的往家的方向走去。腰间布包里有了不少钱财,自家那个婆娘也会对自己摆出几天的好脸色吧,走至街角,迎面却是撞来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青年。
廖大急忙闪开身,才避免与其相撞,此刻廖大的心情不错,不想与其多计较,瞪了一眼闪身便想离开,谁料那青年却是出声了,
声音确实不如他人一般阴沉,反而有些清亮,
“这位大哥,小生刚才在思索些东西,这才险些冒犯,为表歉意,大哥便收下在下这张消灾符吧,是在下自己书写的,也是有几分效力的。”
说罢,也不知道从哪里便掏出了一张以朱砂绘做的黄纸符,其上符文扭扭曲曲,隐隐能看出些奥妙,
廖大一摆手道
“小事而已,不必如此麻烦。”
其常年打猎引起的直觉在让他快速远离此地。
转身时却再次被的青年叫住。
“这位猎户大哥请收下吧,我们道教最讲究因果,还请行个方便,莫不得让小道欠了你的因果,若是不愿拿回去,送人也好啊!”
“好歹是小道的一番心血……”
应那少年要求,廖大便大踏步的转身回来到了其身前,迎着其温暖笑容略显强硬地将黄符拿到手中,这才看到那青年打个稽首面带微笑地转到了街角口消失不见,
看着手中那扭曲的黄纸符箓,廖大没来由的有些心烦,从街边随便找了块石头那会儿用的黄纸符一股随手便丢到了不远处的小河中,
末了还啐了一口,
“呿,邪性。”
而转过街角的黑袍青年。却是与那正推门进入小院儿的白故打了个照面,
二者隔着一整条街目光相撞,一瞬间,一道惊雷自天空中横向划过,似乎是给着阴沉的天空中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同时也照亮了少年那隐藏在阴影之下的面庞与黑色道袍青年那似笑非笑的脸颊。
对着街角的黑袍青年微微一点头之后,白故便推开门走进了院子中,彻底将青年的眼光阻隔在了门外。
那黑色道袍的青年远远的看着白故身形消失在院中,嘴角向上一勾,原本清亮的声音此刻变得沙哑难听,
“呵,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