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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灿先上哨塔环顾营外,方圆十几里内均未见动静,于是再向刚回营的探子一问,果然那燕帮人马经过整夜折腾,元气大伤,终于打退堂鼓,集结后沿着汾水古道往南退至四十里外。
游灿见满营兵将个个也是疲态尽现,嘉勉几句后,当即上前对刘棠说道:“刘大人当真不再多留几日?待老夫先率兵将这批毛贼打得不成气候,到时你们再动身不迟,亦可无后顾之忧。”
刘棠拱手道:“多谢都使大人美意,只是本团先前已耽搁了几日,再者早一日进京,便能早一日面见圣上劝说开仓之事。在下方才已问明路程,打算改由双龙谷取道太岳山至平定州,出娘子关后便可一路由真定、保定进京,此路地势虽然险峻,但与原定从太原再转往京城相比,至少省下五日路程,且据说那双龙谷山势陡峭、寸草不生,去路一目了然,盗贼难以埋伏,也可省下不少麻烦。”
游灿稍作沉思,点头说道:“那好,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多留,只是那些燕贼向来诡计多端,不得不防,一会老夫带上五百人马,一同护送你们前往双龙谷,再命人轮流于谷外守上几天,绝不让那些燕贼有机可乘。”
刘棠闻言喜道:“如此最好,那便有劳都使大人了。”
游灿跟着命人将一干燕帮帮众押来,分别锁入两台囚车中,待押至赵七海时,先行拦道:“姓赵的,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归降,一同与老夫为朝廷效力?”
赵七海虽口塞棉布,有口难言,但双眼紧闭,刻意别过头去,显是心意已决,不愿答应。
游灿见状,长叹一声,这才让人将赵七海押入囚车,转头对刘棠说道:“刘大人,这姓赵的便交予你了,老夫还有个请求,望你务必答应。”
指着车内继续说道:“这批燕贼虽都是朝廷钦犯,背罪无数,此次随你前往京城,也多半是难逃死罪,但老夫听说他们专劫贪官富室,分财于贫苦之人,倒非无情无义,因此老夫有个请求,这一路上若是他们起了歹念,那随你处置便是,但若他们愿意安分规矩,那也不必多加为难。”
这一番话,倒也是在说给赵七海一行人听的。
刘棠点头回道:“都使大人果然仁义。好,在下答应,这一路上只要他们安安分分不出乱子,在下定会命人善待,绝不为难。”
游灿闻言,这才放心将赵七海等人交过。
游灿随即挑上五百精兵,由自己领头护送朝贡队伍,而戚保文昨夜宴上与刘棠相谈甚欢,亦执意前往送行,游家两兄弟见得阵仗热闹,说什么也要跟去,游灿拒绝不得,只得答应,一行人随意用过早膳,大队人马即浩浩荡荡朝着双龙谷而去。
那双龙谷位于平阳军储仓东北四十里外,众人马不停蹄,未至正午,已来到谷外一处大沙坡上,此时晴空无云,放眼谷内一览无遗,游灿跟着叫来一名当地军官,要其向刘棠解说起此谷地势。
那双龙谷乃由左右两座主山包夹所成,一边为苍龙山,土色灰白,一边为黄龙山,土色赤黄,两山之间谷深近七、八十丈,山体走势蜿蜒犹如龙背,故得此名,而两山山壁光秃陡峭,可谓天险,且满山干沙难有雾气,透眼一望可至十里外,故难容盗贼埋伏藏身,而自苍龙山登上栈道口,约莫行出三里后,即可由栈桥接上黄龙山栈道,再往北行出谷,便可通往太岳山东侧要径而至平定州。
刘棠临去前对游灿昨日开营庇护及平定劫匪道谢再三,游灿和戚保文则对刘棠寄予厚望,只盼其真能劝得圣上同意开仓,以解霍州饥荒,众人再互作道别一阵,这才让朝贡队伍自行入谷。
游灿目送朝贡队伍全部上了苍龙山栈道后,即命跟来的兵马留下三百人镇守此地,扎营三日,进出山谷者均须严加盘查,不让燕帮人马趁机入谷抢贡,估算三日之后,那朝贡队伍当已到了平定州,过娘子关后走的是官道,沿途均有官军驻防,届时燕帮人马便再想入谷追击,也难有机会得手。
回营途中,游灿和戚保文并骑队伍前头,游家两兄弟则跟在其后,两兄弟这一日来长了不少见闻,待又想到刘棠答应相助开仓赈灾一事,心情都是大好,一路上纵马高歌不曾停过。
游迅昨日与游胜比试骑射略输一筹,兴致一来,便邀游胜于这原野上再比试一次,于是骑到前头,要游灿和戚保文作个见证,但游灿却是皱眉远望,对两兄弟全未理睬,似在担忧何事,戚保文一见,从旁奇问道:“老将军这回打了个大胜仗,那赈灾一事也有刘大人帮忙,可还有其他烦心之事?”
游灿一愣,摇头回道:“没什么,老夫只是有些想不透。素闻那燕帮里能人辈出、多谋善战,官军连年征剿均无所获,对付起来理当棘手,但先不说那岁贡团前日遇上这批贼人竟能顺利脱身,昨日两军对阵,除了那姓赵的之外,其余的也不过是群乌合之众,难成气候,那燕帮若非名过其实,就怕还另有图谋。”
游迅回道:“图谋什么?我说定是爷爷的本事高、名声响,那些燕贼一瞧见爷爷挂帅,那还不弄得自乱阵脚、望风而逃。”
戚保文亦道:“不错,那刘大人既已率队进谷,又有重兵镇守谷口,那些燕贼纵然再有本领,也是无计可施,老将军不必多虑。”
游灿闻言,点头应了一声,但心中总觉不安,跟着又想,莫非那些燕贼只是假意退兵,实则料定自己定会派重兵护送岁贡团出营,真正用意乃是要调虎离山,趁着军营卸下防备再伺机攻营抢粮?
一念及此,不敢耽搁,打个手势要大队人马紧紧跟上,立时催马疾行回营。
游灿率队快马返程,不到一个时辰即赶回平阳军仓营外,远远见得军营外兵力布防如常,那毛应忠更亲自坐镇哨塔上,游灿待向来迎的卫兵一问,确认那燕帮退兵后至今一去不返,未见动静,这才终于放心,眉头一开,对戚保文和游家两兄弟笑道:“你们说得不错,那些燕贼当真落荒而逃,是老夫多虑了。”
跟着传毛应忠前来,指示备上丰盛酒菜犒赏全营兵将,以欢庆昨夜一役大获全胜。
毛应忠欣然答应,正要交办下去,军营外突传来快蹄急呼之声,众人一望,只见一名乱发披散的中年男子正快马赶至,此人身上仅着内衬轻衫,脚穿草鞋,满身脏污伤痕,模样极为狼狈,一边着急喊道:“快来人呐!我有要事相报!”
游灿见状,脸上笑容一僵,赶紧命卫兵前去盘问,那卫兵稍作盘问后,突然慌张回奔,急道:“禀大人,那人…那人说岁贡团遭山贼劫走,请本营立刻派兵相救!”
游灿闻言,大惊道:“你说什么?竟有此事!”
完全没料到那燕帮竟能轻易打退三百精兵直闯双龙谷,但随即一想,又觉奇怪,自己一行人才刚从双龙谷返回,那燕帮下手怎能如此之快?赶紧上前向那中年男子问道:“你胡说什么?老夫才刚从双龙谷返回,那燕贼明明已退得不见踪影,如何能进谷行抢?”
那中年男子一愣,奇道:“双龙谷?小的不明白大人所指为何,但这岁贡团确是遭山贼劫走,小的可是被捉了三天才拼死逃了出来,绝对不敢欺瞒大人。”
游灿闻言一呆,喃喃念道:“三天?”
隐约感到大事不妙,再追问道:“你说岁贡团被劫,是何时的事?如何被劫?快从头说来。”
那中年男子点头回道:“是,小人刘庆,随我家主子护送乌斯藏岁贡团进京,谁知三天前的半夜遇上山贼来抢,那些贼人凶恶狡猾,咱一行人虽拼死抵抗仍是打不过,两百多人全被捉了起来。但说也奇怪,这些贼人得手后,也不多伤性命,却将咱一行人绑在一处山洞里,又将咱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只留下几个小贼看管,其他人便将衣服连同岁贡一起带走,也不知是何用意。小的在山洞里待了三天,摸准了那些小贼的布防,昨个半夜假装内急,一出山洞便趁机跳到河里逃命,幸好那几个小贼不懂水性,这才让小的一路逃来此处报信,但我家主子此时还被困在那山洞里,他…”
游灿一听到此,打岔急道:“你家主子是谁?那山洞又在何处?”
那中年男子回道:“是,我家主子名叫刘棠,乃是乌斯藏都司宣慰使,那山洞是在此去以西五十里一处唤作豹子坑的地方,还请大人赶紧派兵前往,我家主子在路上染了严重风寒,再迟怕是要…”
游灿摇手要那中年男子勿再多言,此时满脑子昏乱不已,总觉似有大事发生,当下稍作冷静,思索一阵,突然急往粮仓奔去,喝令卫兵开仓,赶忙入内察看,只见那四大粮窖里头的存粮仍如小丘般高高堆起,看似并无减损,这才稍松口气,待上前伸手抓上一把,潺潺细末自指缝间不停流下,再以火光细照,手中所盛的却哪里是干粟?
这原本成堆的存粮竟已被换成了满窖沙土。
游灿气得浑身发抖,再至其他粮窖一看,果然仓内四大窖的存粮仅剩一窖犹在,其余三座不知何时均已变成了满堆无用的黄沙!
毛应忠、戚保文、游家两兄弟跟在游灿后头进仓,初时还未察觉异状,随即发现满仓干粟竟有大半变成了黄沙,登时吓得面面相觑,待要追问怎么回事,游灿先摇手拦道:“这儿的事,不得对外透露半句,传令下去,未经老夫同意,任何人不许进仓,违者军法处置!”
跟着急奔出门,跨上马背,一边回头喊道:“毛千户,你随老夫一同至双龙谷拦人,老夫路上再作说明!”
毛应忠不及多问,立刻备马同行,戚保文和游家两兄弟见得事态严重,亦是急忙牵马追出营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