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商战无形·经济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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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商战无形·经济锁国
月下盟誓,身心交融,信长那句「吾之霸业,唯汝可共享」的誓言犹在耳畔,不仅是情感的归宿,更是权力的正式交付。阿浓在织田家的地位已稳如磐石,他不仅是信长独占的「谋士」,更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他意志的延伸。然而,阿浓并未沉溺於这份权势与柔情,历史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他知道,要彻底扭转命运,仅靠军事与内政改革还不够,必须掌握经济命脉,从根源上削弱潜在的敌人,并为织田家积累无可撼动的战争资本。
秋意渐深,安土城天守阁的最高层,信长与阿浓凭栏远眺。琵琶湖烟波浩渺,城下町日渐繁华,织田家的旗帜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信长一身常服,墨黑长发随意披散,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从容。他侧首看向身旁的阿浓,少年依旧是一身素雅袴装,外罩着他赏赐的银狐裘,鸦青长发被风拂起,露出线条优美的侧颈与那枚若隐若现的喉结,在秋日暖阳下,整个人彷佛笼着一层清冷的光晕。
「近日各地商路汇报,收益虽增,然则堺港那群豪商,依旧左右逢源,甚至暗中资助本愿寺那群秃驴,着实可恨。」信长语气平淡,但凤眸中闪过的厉色却显示他对此极为不满。堺港作为日本最大的贸易港口,其庞大的财富与独立性,一直是信长想要彻底掌控的目标。
阿浓拢了拢狐裘,目光投向南方,彷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那座繁华的港町。「主公,武力可征服土地,却未必能轻易征服以利益为纽带的商人集团。与其强攻,不如巧取。」
「哦?」信长挑眉,兴味盎然地等待他的下文。他深知,阿浓的「巧取」,往往意味着石破天惊的策略。
「垄断。」阿浓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需要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商业战。」他转向信长,桃花眼中闪烁着现代经济学知识的冷静光芒,「首先,是堺港。我们可以凭藉织田家的武力威慑,强行要求堺港商人公会与我们签订专营协议。规定所有输入的硝石丶生丝丶南蛮物,以及输出的刀剑丶漆器丶金银,必须优先丶并以我们规定的价格,与织田家指定的商号交易。违反者,不仅将失去在织田家领内经商的资格,其货物与船队也将面临『意外』风险。」
他顿了顿,观察着信长的反应,继续道:「同时,我们可以扶植忠於我们的商人,给予他们特权,让他们逐步取代那些不老实的旧有豪商。如此,不仅能切断敌对势力如本愿寺丶毛利家的物资与资金来源,更能将这庞大的贸易利润,尽数收归我方。此为『经济锁国』之雏形,锁住的是敌人的命脉,打开的是我们的财路。」
信长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眸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他并非不懂商业的重要性,但阿浓提出的这种系统性的丶以国家权力强行干预和重塑商业格局的策略,其狠辣与前瞻,远超他的预想。「经济锁国……有意思。继续说!」
「其次,是与南蛮人的交涉。」阿浓接着说道,「葡萄牙人不仅带来了铁炮,还有更先进的航海技术丶天文知识乃至医疗技术。我们可以主动与他们接触,以更优惠的条件吸引他们,直接从源头获取我们需要的物资与技术,减少对堺港中间商的依赖。我们可以允许他们在特定区域传教,但必须置於严格的管控之下,防止其势力过度膨胀,蛊惑人心,动摇国本。」
他想起历史上基督教在日本的传播与後来的禁教运动,补充道:「对待外来文化,需秉持『师夷长技以制夷』之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严防文化侵蚀与思想混乱。所有传教士的活动范围丶传教内容,都必须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若有越界,严惩不贷。」
信长微微颔首,对阿浓考虑的周全表示赞同。他喜欢这种充满攻击性又步步为营的策略。「那麽,具体由谁来执行?泷川忙於军务,丹羽长秀虽精於内政,但对此等新事,恐力有未逮。」
阿浓早已胸有成竹,他轻声道:「此事牵扯甚广,需一心思缜密丶又对主公绝对忠诚之人统筹。阿浓愿为主公分忧,居中协调各方,并负责与南蛮人初步接触。具体事务,可交由阿浓筛选出的几名精通算数丶熟悉商事的心腹去执行,定期向主公与阿浓汇报。」他并未要求具体官职,而是以一种更为柔和的「分忧」姿态,将这庞大的经济权力揽入手中,同时也表明最终决策权仍在信长。
信长凝视着阿浓,目光深邃。他清楚地知道,将如此重要的经济命脉交给阿浓,意味着何等的信任与权力下放。然而,从最初的内政改革,到铁炮革新,再到一次次救他於危难,阿浓早已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能力与忠诚——至少是对他们共同命运的忠诚。那月下盟誓的炽热与交付,不仅是情感,更是将彼此视为一体的认可。
「准了。」信长没有过多犹豫,乾脆利落地说道,「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什麽,直接调用。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从中作梗,」他冷哼一声,杀意凛然,「你知道该怎麽做,我给你撑腰。」
「谢主公信任。」阿浓微微躬身。他知道,这一步的成功,将极大削弱像明智光秀这样,与旧有商业网络关系密切丶依赖传统利益分配的家臣的影响力。光秀的财源很大程度上也与其领地及相关商路有关,一旦织田家建立起新的丶由信长和他牢牢掌控的商业体系,光秀的影响力与独立性必然受损。
正如阿浓所料,当他开始雷厉风行地推行「商业战」策略,强势介入堺港事务,与葡萄牙商人建立直接联系,并严格管控基督教传播时,明智光秀的反应最为激烈。并非公开反对,而是在几次军政会议上,藉着讨论其他事务的机会,隐晦地提出「夫人涉足商事过深,恐引物议」丶「与南蛮人交往过密,恐动摇国本」等论调。
这一日,针对近期商路调整引发的一些小规模混乱,几名负责具体事务的家臣正在向信长汇报。光秀亦在场。听完汇报後,光秀沉吟片刻,开口道:「主公,商业之道,贵在流通与稳定。近期举措虽意在长远,然骤然改变旧例,确已引发不少商人恐慌,甚至影响到部分领地的物资供应。是否……应暂缓步伐,徐徐图之?毕竟,夫人虽才智过人,於商事一道,或恐经验不足,操之过急,反为不美。」他语气恳切,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却将矛头直指阿浓的策略与能力。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在信长丶阿浓和光秀之间游移。
阿浓并未立即反驳,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指尖轻轻拂过袖口银狐裘柔软的边缘,神情平静无波。
信长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目光扫过光秀,那眼神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光秀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放下茶盏,信长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十兵卫,你的顾虑,我知晓。」
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强硬而锐利:「然则,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行非常之法!阿浓之才,经天纬地,岂是区区『经验』可限?他之所为,皆是为我织田家万世基业!些许动荡,不过是蜕变之阵痛。我要的,是一个完全掌控丶如臂使指的经济命脉,而非与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共享残羹!」
他猛地看向光秀,凤眸微眯,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我心意已决。尔等只需尽心辅佐,贯彻执行。若再有异议,或阳奉阴违,」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休怪我不念旧情!」
「夫人之才,国之利器!」他再次重申,如同最终的裁决,将所有潜在的反对声音彻底压下。光秀脸色微白,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言,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美丽的少年「夫人」,其影响力与地位,已成长到足以威胁他根本的地步。经济命脉的被掌控,意味着他未来许多行动都将受到极大掣肘。危机感,从未如此强烈。
信长的表态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震慑了所有心存疑虑的家臣。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光秀率先躬身行礼,沉默地退出大殿,那挺直的背影却透着难以忽视的紧绷。阿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警铃微作,却并不意外。他深知,与光秀的矛盾已从暗流涌动逐渐浮上台面,而经济权的争夺,不过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待众人散去,信长并未立即离开,他走向凭栏而立的阿浓,从身後自然地环住他清瘦的腰身,将下巴抵在他肩头,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满足:「这些琐事,烦劳你了。」温热的气息拂过阿浓敏感的耳廓。
阿浓放松身体,靠入那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轻声道:「为主公分忧,是分内之事。」他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光秀大人似乎对商路调整颇为忧心,其领地与旧有商贾联系紧密,一时不适应也是难免。」
信长冷哼一声,手臂收紧了些:「十兵卫就是心思太重!总守着那些老规矩。这天下要大变,他若跟不上,便只能被舍弃。」话语中的冷酷一如既往,却也透着对阿浓毫无保留的偏袒。他转过阿浓的身子,迫使他面对自己,黑曜石般的凤眸深深望入那双澄澈又锐利的桃花眼,「你只需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有了信长毫无保留的支持,阿浓推行经济策略再无阻碍。他首先派出手下精通算数与交涉的心腹,携带信长的亲笔手令与武力威慑,强势进驻堺港。谈判桌上,织田家的代表态度强硬,明确提出专营协议的要求,并罗列了违反协议的可怕後果。一些试图串联抵抗的旧豪商,其运往京都的货队不久後便「意外」遭遇山匪,损失惨重;其在尾张的店铺也频频受到「关照」,难以经营。
与此同时,阿浓亲自接见了滞留堺港的葡萄牙商船代表,地点设在戒备森严的安土城附属馆驿。他身着织田家高级文官的服饰,鸦青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虽未施粉黛,但那昳丽容姿与通身沉静又锋芒内蕴的气度,让见惯风浪的南蛮商人也为之侧目。他透过翻译,以流利的葡萄牙语(融合记忆中小林凉子的语言能力)直接交谈,不仅商讨硝石丶生丝的价格与数量,更详细询问了船只构造丶航海图绘制以及西方最新的科技动向。
「我们对贵国的知识与技术,远比对那些闪亮的玻璃珠更感兴趣。」阿浓指尖点着桌面上他凭记忆绘制的简易世界地图,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持续且深入的合作,建立在互利与诚信的基础上。织田家能提供给你们的,不仅是稳定的市场,更是通往日本最高权力的通道。但前提是,你们必须遵守我们的规则。」
南蛮商人被阿浓的见识与气势所震慑,更慑於织田家的武力,最终签订了对织田家极为有利的贸易协定。协定规定,葡萄牙商船带来的重要物资需优先供应织田家,同时需派遣工匠传授相关技术,其传教士的活动范围与内容受到严格限制。消息传回,信长大喜,对阿浓更是赞不绝口,赏赐如流水般送入阿浓的居所。
然而,经济版图的剧烈变动,不可避免地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不仅是明智光秀,一些与旧商路关系密切的中下层武士乃至地方豪族,也开始心生不满。市井之间,逐渐流传起一些不利於阿浓的谣言,称其为「蛊惑主公的妖异」,藉着「南蛮妖术」与「奇技淫巧」揽权,破坏祖制,甚至隐晦地提及他「非男非女」的暧昧身份。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阿浓耳中。他并未动怒,只是吩咐飞猿加紧探查流言源头,同时更加低调谨慎地处理事务,将功劳尽可能归於信长的英明决断与执行人员的努力,自己则隐於幕後运筹。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与信长的信任面前,这些宵小手段难以动摇根本,但苍蝇嗡嗡作响,也着实令人心烦。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判断,这些流言背後,是否有光秀更深的影子。
这日傍晚,信长难得清闲,召阿浓至天守阁顶层赏月对饮。秋月皎洁,清辉洒满露台,远处琵琶湖波光粼粼。信长已褪去白日威严的具足,只着宽松的墨色浴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至胸膛的些许伤痕,墨黑长发披散,少了几分霸戾,多了几分慵懒随性。他为阿浓斟上一杯清酒,目光落在他被月光映照得几乎透明的侧脸上。
「近日城中有些许杂音,你可听闻?」信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凤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
阿浓执起酒杯,指尖莹白,与深色酒盏形成鲜明对比。他浅啜一口,神色平静:「不过是些无根浮萍,随风起浪罢了。阿浓只知尽心做事,为主公霸业添砖加瓦,些许闲言碎语,何足挂齿。」他抬眼看向信长,眼中是一片坦荡的月光,「况且,主公信我,便足矣。」
信长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在静夜中带着磁性与满足。他伸手,越过案几,轻轻握住阿浓微凉的手:「说得好!我信你,胜过信这天下任何人。」他指腹摩挲着阿浓细腻的手背,语气转沉,带着一丝狠厉,「那些躲在阴沟里散播流言的鼠辈,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已让泷川去查了,很快便会有结果。」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与力量,阿浓心中微动。信长这份不问缘由丶强势护短的态度,在乱世之中,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他反手轻轻回握,低声道:「谢主公维护。」月光下,两人身影靠近,气息交融,之前的对话彷佛从未发生,只剩下彼此之间日益深厚难解的羁绊。
然而,阿浓内心深处的警惕并未放松。他知道,流言虽小,却能积毁销骨。光秀的沉默与顺从之下,恐怕隐藏着更深的谋划。经济战的初步胜利,只是阶段性的成果,未来围绕权力核心的斗争,只会更加隐晦与激烈。他必须在信长这座靠山之下,更快地织就自己的情报与势力网络,并加速推进各项改革,积累更多的筹码,以应对那注定会到来的风暴。
他抬眼望向悬於中天的明月,清冷的光辉映在他眼底。这条逆天改命之路,他已经走了大半,绝不能在最後关头功亏一篑。无论是为了身边这个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男人,还是为了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他都必须赢下去。夜风拂过,带来远方湖水的湿气与一丝凛冬将至的寒意。





